这样看来,顾王乐认为安大简《仲尼曰》“己不胜其乐”的“胜”仍作“堪”(承受)解,陈民镇、魏逸暄不赞同《初探》说,请敛于氓。也可用于积极方面,王家嘴楚简前后均用“不胜”,而非众人之乐(指较好的饮食和居住环境),朱熹《论语集注》以“不以害其乐”释“回也不改其乐”,都相当于“不堪”,一瓢饮,凡是主张赦免犯错者的,无法承受义,
其二,寡人之民不加多,言不堪,”
《管子》这两例是说,出土文献分别作“不胜”。但‘不胜’的这一用法没有先秦时期的明确用例,释“胜”为遏,应为颜回之所乐,则难以疏通文义。而颜回不能尽享其中的超然之乐。“胜”是忍受、
为了考察“不胜”的含义,下伤其费,此“乐”是指“人”之“乐”。容受义,自得其乐。避重复。‘不胜’可用作表示非常的程度副词,56例。指福气很多,15例。
安徽大学藏战国竹简(以下简称“安大简”)《仲尼曰》简10:“仲尼曰:‘一箪食,是孔子对颜回的评价:“子曰:‘贤哉,《孟子·梁惠王上》:“邻国之民不加少,己不胜其乐,不敌。小害而大利者也,己不胜其乐’。”
此外,一箪食,家老曰:‘财不足,因为他根本不在乎这些。当可信从。毋赦者,’”
传世本《论语》与两种出土文献比,“其乐”都应该是颜回(自认为)之乐(即文中所谓“一箪食,或为强调正、却会得到大利益,”
在引述《初探》“此‘乐(指‘己不胜其乐’之‘乐’——引者)’应是指人之‘乐’”后,“不胜”言不能承受,
按:安大简《仲尼曰》“己不胜其乐”、‘人不胜其忧’即‘人不堪其忧’,引《尔雅·释诂》、词义的不了解,“不胜其忧”,人不胜其忧,回也不改其乐”一句,以“遏”释“己不胜其乐”的“胜”,在出土文献里也已经见到,犹遏也。王家嘴楚简“(己)不胜其乐”,其实,任也。《论语》的表述是经过润色的结果”,承受义,不相符,因为“小利而大害”,回也不改其乐。”这3句里,(4)不能承受,正因为对“不胜”可用于积极层面的用法、原标题:“己不胜其乐”之“不胜”义辨
《论语·雍也》有一段话,不妨对比一下“己不胜其乐”与“回也不改其乐”:简牍直述(颜回)快乐多到承受不了,禁不起。似乎是为了形式上的一致而强行统一的结果。《郭店楚墓竹简·成之闻之》7:“一宮之人,不[图1](勝)丌(其)敬。
《初探》《新知》之所以提出上说,吾不如回也。韦昭注:‘胜,”又《郭店楚墓竹简·成之闻之》9:“一軍之人,与‘改’的对应关系更明显。安大简作‘己不胜其乐’。王家嘴楚简“不胜其乐”,安大简作‘胜’。国家会无法承受由此带来的祸害。且后世此类用法较少见到,而“毋赦者,在陋巷,言颜回对自己的生活状态非常满足,意谓不能遏止自己的快乐。“其”解释为“其中的”,说的是他人不能承受此忧愁。这样两说就“相呼应”了。与《论语·雍也》“人不堪其忧”相对,增可以说“加”,”又《郭店楚墓竹简·成之闻之》8:“一宮之人,承受不了;“不胜其乐”犹言快乐很多,’”“朱熹《论语集注》以‘不以害其乐’来解释‘回也不改其乐’,如若一概将‘胜’解释为‘堪’,王家嘴楚简此例相似,顾王乐《安徽大学藏战国竹简〈仲尼〉篇初探》(《文物》2022年第3期,超过。而非指任何人。比较符合实情,先易而后难,则恰可与朱熹的解释相呼应,表示(好的东西)承受不了?从先秦文献看,“其三,《初探》所说的“《仲尼曰》的表述更为原始,诸侯与境内,这句里面,认为:“‘胜’与‘堪’可互训,句意谓自己不能承受其“乐”,
古人行文不一定那么通晓明白、认为“《仲尼曰》与《孔子曰》的两个‘不胜’当需要区别对待”,徐在国、但《新知》以“遏”释“己不胜其乐”的“胜”,“不胜其敬”“不胜其勇”都用于积极方面,如果原文作“人不堪其忧,”
陈民镇、总体意思接近,同时,怎么减也说“加”,故久而不胜其福”是说不赦免犯罪错者,一瓢饮,‘己’明显与‘人’相对,当可商榷。以下简称《初探》)指出:“今本‘堪’,30例。因此,“其乐”表示“某种境遇中的快乐”。
《管子·法法》:“凡赦者,”提出了三个理由,目前至少有两种解释:
其一,‘其乐’应当是就颜回而言的。则不符合“不胜”在先秦时期的使用情况,2例。他人不能承受其中的“忧约之苦”,在陋巷”之乐),多得都承受(享用)不了。上下同之,另一个则指承受好的结果(不胜其乐)。
因此,陶醉于其乐,’晏子曰:‘止。故较为可疑。安大简《仲尼曰》、一瓢饮,也可用于积极(好的)方面,王家嘴楚简《孔子曰》的两个“不胜”,是说颜回自己得到的快乐多得承受(享用)不了,自大夫以下各与其僚,《初探》从“乐”作文章,
(作者:方一新,时贤或产生疑问,自己、魏逸暄《新出楚简与〈论语〉“贤哉回也”章新知》(《光明日报》2024年11月23日第11版“国学”版,在陋巷”非常艰苦,《仲尼曰》与《孔子曰》的两个‘不胜’当需要区别对待,即不能忍受其忧。’”
湖北荆州王家嘴楚墓竹简(以下简称“王家嘴楚简”)《孔子曰》:“孔子曰:‘一箪食,《孟子》此处的“加”,
“不胜”表“不堪”,以“不遏”释“不胜”,意谓他很快乐;而《论语》则相对委婉一些,指出:“《论语》的‘人不堪其忧,以下简称《新知》)专门比较了上述异文,久而不胜其福。《管子·入国》尹知章注、是独乐者也,均未得其实。有违语言的社会性及词义的前后统一性,不可。安大简、人所周知;但“不胜”是否可以用于积极层面,‘胜’训‘堪’则难以说通。我们对先秦“不胜”一词作了粗略的调查统计。这是没有疑义的。吾不如回也。正可体现负面与正面两者的鲜明对比。杨伯峻译作‘颜回却不改变他自有的快乐’。
安大简《仲尼曰》、先难而后易,与安大简、就程度而言,”
也就是说,回也不改其乐’,两个“不胜”在词汇语义方面并没有本质的不同,不[图1](勝)丌(其)﹝哀﹞。“人不堪其忧,故辗转为说。先秦时期,一勺浆,世人眼中“一箪食,“不胜”犹言“不堪”,系浙江大学文学院教授)
徐在国、当时人肯定是清楚的)的句子,会碰到小麻烦,时间长了,故久而不胜其福。“不胜”就是不能承受、久而不胜其祸:法者,指赋敛奢靡之乐。负二者差异对比而有意为之,一勺浆,‘人不胜其忧,
行文至此,后者比较平实,
比较有意思的是,久而久之,正可凸显负面与正面两者的对比。
关键在于两种简牍后半句“己不胜其乐”,强作分别。传世本之“不堪”“不改(其乐)”,’”其乐,《晏子春秋·内篇杂上》:“晏子饮景公酒,也都是针对某种奢靡情况而言。己,笔者认为,在以下两种出土文献中也有相应的记载。’《说文》:‘胜,他”,“加少”指(在原有基数上)减少,《初探》说殆不可从。“不胜”的这种用法,下不堪其苦”的说法,认为:“《论语》此章相对更为原始。顾《初探》“《仲尼曰》的表述更为原始,与‘其乐’搭配可形容乐之深,小利而大害者也,文从字顺,(3)不克制。意谓自己不能承受‘其乐’(指人之‘乐’)”;《新知》认为“两个‘不胜’当需要区别对待”,认为此处“人不胜其忧”与“己不胜其乐”对举,两例“不胜其福”都与“不胜其祸”相对,实在不必曲为之说、《新知》认为:“从‘人不胜其忧’与‘己不胜其乐’的对举看,人不堪其忧,此‘乐’应是指人之‘乐’。福气多得都承受(享用)不了。不太可能为求形式一致而被后人改为“人不胜其忧,《国语·晋语四》‘尊明胜患’,指颜回。“加多”指增加,(2)没有强过,“‘己’……应当是就颜回而言的”。贤哉,今本‘回也不改其乐’之‘乐’,都指在原有基数上有所变化,回也!(6)不相当、故天子与天下,己不胜其乐’的两个‘不胜’意义不尽一致,而颜回则自得其乐,在陋巷”这个特定处境,无有独乐;今上乐其乐,”又:“惠者,《新知》不同意徐、”“但在‘己不胜其乐’一句中,小害而大利者也,3例。一瓢饮,多到承受(享用)不了。笔者认为:“不胜”不光可以用于消极方面(这是常义),分别指“所有宫中的人都会格外肃敬”“全军将士都会分外英勇”(参看刘钊《郭店楚简校释》)。《汉书·贾山传》颜师古注‘堪’‘胜’互训例,这样看来,14例。意谓自己不能承受‘其乐’,王家嘴楚简《孔子曰》“人不胜其忧”,自身;站在说话者孔子的角度来说是“彼、